40 难得糊涂

40难得糊涂

仿佛做了很久的梦,非花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整个虚弱恍惚的似乎还梦中,入眼的物事也是一片陌生,空气中也并没有往日熟悉的味道。

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做梦。

——他的手被紧紧握着,小臂上枕了一颗黑黑的脑袋,把他整条手臂压得动一下就针刺一样的麻,一头青丝铺了那半张脸,温热的呼吸喷非花的腰间,透了衣物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酥痒。

那估计是累的狠了,也许就那样床榻上卧了一夜,非花动了动,他就警觉的醒了过来。

“小非,小非……”杨凤珏眯着一双熊猫眼,抓住非花的手贴脸边,低声喃喃着。

“水……”非花一开口,干涩的喉咙里一团火,出口的话风箱一般拉扯着。

杨凤珏暗怪自己糊涂,手忙脚乱的去桌上倒了一杯温水来,半扶着非花喝了。“还要么?”

非花摇了摇头,喉咙总算舒服点了。

“饿了吧?厨房里炖着鸡汤呢,不过现只能先喝点清粥,让……”

杨凤珏还没说完,门“吱呀”的一声,云檀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,看见非花醒着,愣了一下,接着眼中马上浮起一片喜色。

“少爷果真醒了,二主子说您大抵就是这个时候醒来,叫炖着粥等着呢!”

杨凤珏也欢喜的看着非花,拿巾帕擦了擦非花汗湿的额头,把他半扶起来靠自己的怀里,接过云檀递来的一小盅白粥,一勺一勺的喂到非花嘴里。

熬得稠烂的小米粥,什么佐料也没放,非花吃着却有一股淡淡的米香,只因他连日来病着,除了被灌了一碗碗汤药,没进滴水粒米,嘴里尽是苦味了。

一碗粥下肚,虚飘眩晕的感觉总算好了些,吃了粥,又喝了一碗苦哈哈的汤药,杨凤珏倒了水给他漱了口又拧了湿毛巾把他脸上脖子上擦了一遍,安顿着他睡下了。

非花脑子里混混沌沌,吃饱了睡意就开始上涌,他看着杨凤珏忙乎来忙乎去的,忽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衫。

“怎么了?是不是还很难受?”

非花动了动脑袋表示否定,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,挪出一个位置来,“也上来睡一会吧。”看他青黑的眼圈也知道自己病中的这段时间,他一定又担心得累着了。

杨凤珏笑得眯起了眼,也没拒绝,自己去洗了把脸,解了外衣上床,很自然的把非花抱进怀里,一手把他压着的头发理到一边,掖好被角。

非花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,没一会儿药性上来就睡着了,杨凤珏看着他的睡颜,满心里都是暖暖的,倦意上涌也睡了过去。

静悄悄的卧室里只余两道清浅沉稳的呼吸声。

此时,洛州城东临近闹市的一家小院子里,杂乱的院子中,乱七八糟的放着一些框框盆盆,几只鸡鸭就这狭窄的空间中悠闲自的踱着步,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满是鸡鸭们的排泄物。

如此脏乱普通的小院,陋室中却另有一番情景。

正中的堂屋里,月清风正端坐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,面沉如水的盯着地上垂头跪着的男子。

“到底下的是什么药?快说!”

侍立月清风身后的看着跪着的一声暴喝,凌厉森寒的语气把男子生生激得狠狠一抖,腰身不由得塌了下去,却仍是白着脸闭口不言。

月清风扫了歪门边的几个一眼,目光转回到地上的身上。

凌侑被他的目光盯得难受,身体不自觉的就想挪动以避开那道视线,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悄悄的捏成拳。站月清风身后的看得皱眉,提步就想上前给他一些教训。

月清风轻抬手掌止住他的动作,目光还是一径的盯着地上的,半响,忽然说道:“是京城凌家的?”

低低的询问的语气,却带着笃定的意味,凌侑只听得浑身一震,脸色更加苍白,头低垂着不敢看向他。

月清风却已将他的神态收眼里,之前的猜测得到确定,心里却蓦然涌上一股烦躁,眼见得是问不出什么也不需问了。

“安伯,带上二少爷,回去。”

“是!”

站他身后的应声,快步走到隔壁的厢房中,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走出来。

这正是一直随侍月清风身边的老仆,而他怀里抱着的昏睡的,赫然就是月朗风。

原来昨日月朗风被劫走之后,安伯让小厮给月清风报信,自己一路尾随着追踪那伙,日夜不停的跟着他们辗转换了几个地方,才追踪到现这个小院来,本来他想等月清风来了再收拾那伙的,可没想到等月清风追着他留下的记号追过来,制服了那几个之后才发现,月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那些下了药,昏迷不醒了。

月清风本来并不知道窃走月朗风的这些是什么目的,但是那个领头男子看到他时目光中的退缩和慌乱,以及方才打斗时男子所用的武功引起了他的注意,而男子跪地上被他盯着时下意识逃避的小动作,让他想起很久以前母亲那里看到过的情景,虽然那时候的男子是穿着黑衣蒙着面,但是月清风就是知道他们是同一个。加上之前月朗风中迷毒的事情,他稍一推测就明白了整个事情。

只是,明白是一回事儿,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。

月清风一直都知道他父亲外面还有两个儿子,也知道他母亲一直想除掉这两个孩子,他还小的时候也曾对那两个从未谋面的兄弟感到好奇,然而随着年纪渐长,他也明白这些事情只要他父亲还没有正式摆上台面,就只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,谁也不能点破了。

况且,父亲早已确立了他为月家的继承,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和自信接掌月家,兄弟什么的并不能危及他的地位,而且他因为从小没有兄弟姐妹相伴,又被当作月家未来的少主从小带离母亲身边接受严苛的培养,其实私心里对自己的兄弟有着期待回护之心。

这么多年来他也听府里的暗地里说,当年的二夫、三夫都是被自己母亲所害,三年多前那个养外边的父亲最小的孩子失踪,最后生死不明,也是拜他母亲所赐。不过他听着的时候心里虽然信了几分,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,反正母亲就算这么做了,那也是为了他。

可现,真真实实的见了两个亲弟弟的面,眼见着他们并非别说的那等趋利丑恶之徒,心里就已经把他们当了亲,也正准备写信问问父亲,是不是把弟弟们认回家来。

可是眼下,他的母亲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除了月朗风。

月清风又想到非花,那个三年多前失踪的弟弟,如今的云非公子,如果母亲知道他还活着,是不是也会派来下毒手呢?

月清风内心烦躁不已,面上却更加寒冷,凌侑只觉得他或许会一掌毙了自己,可月清风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起身走出屋子。

凌侑冷汗涔涔的长松了一口气,但是马上又僵住了。

——如有下次,不管是谁派来,保证,一定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。

月清风抛下一句话,皱着眉头快步走出了小院,巷口边,安伯已经雇了一辆马车,等月清风上了车,车把式一扬鞭儿,马儿“嘚嘚”的小跑起来。

“老朽无能为力,还是另请高明吧……”

回到云峰客栈,请了城里的大夫来看,可是一连请了几个大夫,都只诊出是中了毒,可至于中的什么毒,怎么解却束手无策,月清风的脸色已经冻得成冰了。

安伯送走了大夫,回头对自家少主道:“少爷,不若去请上次给二少爷解了迷毒的那位杨家大夫,既然他能解了迷毒,想必对解毒一道深有神通。”

月清风如何想不到这一层,只是因为心中顾虑才迟疑着,现下既然普通大夫不能解,就只能麻烦杨家了。

“备车!带二少爷上蓝府。”

城南,离“天下皆非”不远的一座宅院中,整个院子沉浸静悄悄的氛围中,黄昏的光斜照花园里,柔柔的晚风吹来晚茶花的清香,把花园的黄昏渲染得怡然美好。

非花和杨凤珏这一觉就睡到了晚饭时分,两梳洗完毕,就接到小厮禀报说月清风兄弟两暂居蓝府。

杨凤珏不以为然,反正杨重钰已经招待他们了,而且只要他们不拖累他和非花,他们爱住到什么时候随他们的便。(邱亭臻暗暗加一句:要收房钱和膳金……)

晚饭时,非花依旧是躺**吃粥,杨凤珏也陪着他房里吃了。饭后,他抱了非花窗前的软塌上坐着,柔风中的花儿的幽香和清脆悦耳的鸟鸣,让非花的心情也放送下来。

“这是什么地方?怎么来的这里?”

杨凤珏笑着握住他的手放颊边蹭了蹭,“是前几日方到手的,以前是一个富商的别院,建天下皆非的时候就看中了这里,只是那时候主不愿意出让。现他买卖败了,急着钱用,一直派盯着这儿呢,就抢先买到手了。这地方最好的就是清静,花园后边还有一个温泉,对的身子调养最好不过。”

停了一下,他接着道:“本来想再拾辍整齐些再让来看的,不想这高烧,倒提前搬了进来了。这里有利于养病……喜欢这里么?”

“嗯。”

“等病好了,再带逛逛,这地方可不小呢……”

杨凤珏话没说完,外面就传来云檀的声音:“主子,蓝大哥回来了!”

作者有话要说:三千字果然是我的极限啊……出差了两天,回来一天了,也只能码这么点字,我对不起亲们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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